2013年3月25日 星期一

羅輯語音(2)-社會-大停電

文章出處:大停電  摘自 威廉·曼徹斯特 著《光榮與夢想》


1965年11月9日(星期二)夜晚發生的停電——
社會的主要公用事業之一竟然發生這樣異乎尋常的大故障,
使許多人感到驚愕,而反既成體制的人卻感到恰好證明自己言之不謬。

這天下午4點44分,美國東部太陽就逐漸落山了,
電力的需求這時開始逐漸加大,接近每日高峰。住宅和辦公室裡的電燈開關擰開了。
霓虹燈廣告牌亮起來了。工商業辦公大樓裡正當工作人員下班,電梯的使用達到高峰。
地下鐵道為遠程上班持有長期車票的人增加了班次,
城市遠郊的鄉村農場主的乳牛都接上了擠奶器,燈塔也開始閃光了。
兒童們停止了遊戲,趕著跑回家擰開了電視機,而他們的媽媽開始準備晚餐。
由於季節是秋天,氣溫是華氏46度,自動調溫裝置啟動了數以百萬計的家用暖氣爐。
蔬菜溫室供暖系統開動起來;
動物園裡的爬蟲館得到了額外的熱度,不然的話,館裡的毒蛇和鱷魚都將死亡。
酒吧間的製冰機開始製作為職員們每天回家前,停下來喝一杯酒所需要的小方冰塊。
林蔭大道和公路兩方的電動加油泵,正給歸途汽車的油箱裡加足汽油。

所有這一切,對於六十二歲、身材修長、頭頂漸禿、
為紐約聯合愛迪生公司工作了四十一年的老僱員愛德華·內利斯說來都是常規。
內利斯正坐在靠近六十五街的曼哈頓西區大道一百二十八號聯合愛迪生公司,
電力控制中心控制員的座位上。
這個中心——該公司電子控制系統的中樞——是一間天花扳很高,
異常整潔、有點奧韋爾式的房間,
其中的各種儀錶盤和開關沐浴在耀眼的熒光燈光之下,都在內利斯視線之內。
他警惕地掃視著儀表,可以確信聯合愛迪生公司不但對本市發揮其作用,
同時也完成著作為安大略省,紐約州和新英格蘭
(這一地區共八萬平方英里,居民三千萬人)電力供應網的主要組成部分應起的作用。
至少理論上是如此。

在下午大約5點16分時,內利斯從座位上驚跳起來,
看到所有儀錶盤上的指針都開始大幅度擺動;從這時起,控制中心引起了激烈爭論。

當時他和別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儘管聯合愛迪生公司的高級工程師,曾經不時討論過發生巨大電力故障的可能。
他們——正確地——預言可能發生所謂“串聯效應”
也就是由於電力供應網中的一個組成部分需用電力過大,便會把其他組成部分的電量吸盡。
如果發生這一情況,該電力供應網,即通常叫作“東北電力網”中的每一座發電機,
都會自動斷電以避免設備損壞。整個八萬千方英里的地區便會立即陷入黑暗。


西區大道一百二十八號擺動的指針就是由於發生了這樣的串聯效應。
毛病出在曼哈頓以北三百一十五英里,尼亞加拉瀑布城以西四英里,
叫做亞當·貝克爵士第二號站的加拿大水力發電設備。
這裡有一架繼電器——一個不比家用麵包箱大的裝置——是按照1963年的用電量調定的;

雖然自從那時起,電力負荷不斷穩步增長,卻一直沒有再調整過。
那天下午,5點鐘對多倫多供電通過亞當·貝克電廠的六條線路向北輸送。
後來儀器表明,在5點16分11秒的時候,電力負荷稍微增加了一點——
剛剛足以使調得不對的繼電器出問題。
這樣,又開動了一個斷路器,使六條線路中的一條停止供電。

這條線路的負荷便立即被加到其他五條線路上,但那五條也負擔不了。
由於負荷過大,那五條也都由其各自的繼電器切斷。於是幾乎同時發生了兩大災難。

原來供應多倫多,也是未能通過失效的亞當·貝克站的一百六十萬千瓦左右的能量,
在供電網的超級電路上向南衝進紐約州北部和新英格蘭,
一路上使各個發電廠相繼失去效能。這就造成了電力真空。
受到影響的地區都向曼哈頓要電——超過了曼哈頓所能提供的。

第二大災難接踵而來。整個“東北電力網”上的保護裝置都開動起來。
這串聯效應,也就是有些人所說的“多米諾骨牌”效應,便自動地使各個地區停電。
這一效應到下午5點38分完成,這時佛蒙特州和新罕布什爾州南部,
也已同南面各州一樣停了電。於是除了自己發電的醫院和其他一些機構之外,
從尼亞加拉湖到赫德森河之間幾乎沒有一盞亮著的燈。這就開始了大面積的黑燈閉火。


紐約市的燈火在下午5點27分熄滅。內利斯剛剛決定撳​​動八個按鈕,
使這座大都市中斷同電力網的連繫,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這是可以原諒的過錯:
自從托馬斯·愛迪生在1879年發明了第一盞實用的白熾燈以來,
關於電力消耗方面沒有改變的很少幾項事物之一,就是電流仍然是按照光的速度傳導的。
但這後果實在令人目瞪口呆。除了斯特頓島和布魯克林一個街道而外,電力全停——
統統停了:照明、電動器械、地下鐵道以及工廠。

在沒有受到影響的新澤西州蒙特克萊,一個婦女正從畫框般的大玻璃窗向外瞧,
欣賞著仙境般的曼哈頓萬家燈火。她要去叫她那十幾歲的兒子也來看看,
可是當她再轉身回來瞧時,整座城市卻己經不見了。
加拿大航空公司的羅思·喬治機長在肯尼迪國際機場上空準備著陸。
他朝下看了看跑道,轉眼又看了看儀表,再回過頭看時——
只看到冥河般的一片黑暗。機場也消失了。

燈火熄滅最初的時刻,人們的反應各有不同,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各自原來的懼怕。
 “中國人來啦,”住在曼哈頓東區的一個婦女這樣想。 “
外層空間有人打來了!”住在東河邊的一所公寓裡第二十層樓的一個小男孩這樣喊。
有兩個報紙記者不約而同地想到——反戰運動這會兒真幹成了。
別的人忙於對付意想不到的麻煩,顧不上去琢磨事故該由誰去負責。
醫院裡外科醫生在等待轉換到應急發電所需的九十秒鐘的同時,
依靠手電筒繼續進行著手術。施拉夫特公司的經理部門,
擔心著他們價值約二十萬美元的冰淇淋(全化了)。
洛克菲勒州長正在爬著十五層的樓梯回到自己的單元寓所。
八十多萬人被困在地下鐵道列車中。
共中有六十人將在東河之下第六十街鐵道隧道里阿斯托里亞線的一輛布魯克林——
曼哈頓區間列車上度過難熬的一夜。在他們頭頂上,橫跨東河的威廉斯伯格橋上,
一千七百名郊區乘客滯留在四列火車裡。五個小時之後他們才得以安全離去。


在大百貨商店裡,游動店員用手電筒把顧客引出店門,
或是把顧客安頓在商店的家具部休息。農場主們重又學習著用手擠奶的技巧。
兒童沒有電視可看,學著自己做遊戲。
動物園飼養員用毛毯維護哺乳動物的生命,又用輕便式丙烷取暖爐為爬蟲館加溫。
但是,需要用電操縱的加油泵來添加燃料的駕車人,以及面對著冰冷電爐的家庭主婦,
卻都一籌莫展。許多突然無所事事的人,就給親友們打打電話。
電話還通,當晚市內通話次數增加了八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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